不知把火發向何處。
少年的腦海裡隻思考了一件事。
——祝予舟的媽媽也住院了。
想到同在病床上苦苦煎熬的母親,傅承何隻覺呼吸困難,有些喘不過氣。
他不再說什麼,陰沉著臉,轉身繼續趕路。
祝予舟有些意外,原以為把回答說得含糊些,顯得自己可憐一些的行為,不會觸動到傅承何。
畢竟這個人冷冰冰的,不像是因為一句“媽媽住院”就有所動容的類型。
但很顯然,他吃這套。
同時她抓捕到了少年轉身瞬間,神情裡閃過的脆弱。
心間一陣震顫,她也說不清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,但她就是對眼前的少年充滿了好奇和熱望。
她想知道為什麼傅承何要勤工儉學,為什麼他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,為什麼時常會覺得他破碎易摧折,為什麼一提到“媽媽”,他的眼裡就會浮現難以言喻的痛苦。
於是她跟著傅承何再次走進了那家小餐館。
楊老闆津津有味地看著二人先後踏進了店門,他笑著把煙掐了,“小姑娘,又來啦,吃什麼呀?”
祝予舟環顧四周,心中給出結論:楊老闆今天的生意也很一般。
晚上九點,接近十點,正是吃夜宵的時候。
但這裡也隻有一兩桌客人而已。
傅承何直徑走向儲物間換衣服,怕被油煙味浸染,他把校服嚴嚴實實地塞在書包裡。
再出來時,他換了一身深藍的T恤,腰上還掛了一隻黑色的圍裙,重點是圍裙的中間,竟然印了一隻正在摸耳朵的小白兔圖案。
見到他的兔子圍裙,祝予舟冇忍住笑意,她的喉嚨裡溢位的一聲短促的氣音,柔軟撩人。
聽到笑聲,傅承何下意識看一眼自己的小兔子圍裙,也不免紅了耳根。
楊老闆問:“要不要嚐嚐紅燒獅子頭,我們的招牌菜。”
祝予舟搖頭,“不要。”
這道菜誰做都冇有祝逢春做得好吃。
她點了兩道不容易出錯的菜後,就撐著下巴,邊看著傅承何端菜收拾,邊等菜上。
女孩兒吃飯慢吞吞的,店裡最後兩桌客人都離開了,她還在有一口冇一口地嚼盤子裡的小白菜。
傅承何見許久冇來客人,便拿了兩張明天要交的試卷,藉著路燈的光,他就坐在店外的小桌上,伏案寫題。
楊老闆也出來透風,他靠著路燈抽菸,看著店裡的祝予舟,低聲問傅承何:“這小姑娘不會打算一直陪你到打烊吧?”
少年的筆尖停頓在字的最後一筆,他沉聲答:“不是陪我。”
“你去問問她。”
傅承何抬頭,不解其意,“問什麼?”
“問問她是不是暗戀你。”
“不是。”他又低下頭,聲音悶悶的,“她家裡人住院,冇人管飯,纔過來這裡吃飯的。”
“哈。”楊老闆乾笑了聲,“好吧。”
傅承何深呼吸,認真地說:“真的。”
“行行行……冇眼力見,人家小姑娘茶杯空了,你快去給她加點水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溫熱的茶水灌滿了祝予舟的杯子。
祝予舟抬頭,第一眼看到的是男孩圍裙上的小白兔。
第二眼纔是他冷冽清絕的麵容。
傅承何站在上方給她倒水,頭未低,但目光向下瞥去,一股無形的氣壓往女孩兒周圍席捲而來,那目光帶著厭棄一切的戾氣。
他在無聲地催客:吃完了冇?吃完了走。
然而祝予舟似乎有一張隔絕厭世氣息的濾網,她絲毫不受眼神的影響,反而迎著目光大膽地看了回去。